雪中足跡

時間的女兒(The Daughter of Time,1951)

• 類別：偵探推理
• 作者：約瑟芬．鐵伊(Josephine Tey)
• 譯者：丁世佳／徐秋華
•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臉譜
• 出版日期：2014年06月／2008年10月

●美國推理作家協會票選百大推理小說第四名、歷史推理小說類第一名

●英國犯罪作家協會百大最愛推理小說第一名

●英國著名推理小說評論家H. R. F. 基亭選為百大最佳推理小說之一

●英國著名推理小說評論家朱利安．西蒙斯百大犯罪推理小說之一

●2009年英國衛報選為1000本死前必讀的小說之一

因腳傷而在醫院修養的倫敦警官葛蘭特，善於由相貌判別人的善惡，他在無意中看到了一幅理查三世的畫像，覺得畫中人長得不像歷史描述中的惡人。據說他犯下了歷史上最醜惡的罪行——為了謀得王位，將兩位侄子關入倫敦塔，並悄悄派人謀殺了他們。但是畫像中的人卻有一張大法官的面孔、偉大的統治者的面孔。病床上無所事事的葛蘭特，決定尋來不同的歷史典籍來自行研究一番，他根據自己縝密的推理和朋友提供的資料，一番抽絲剝繭後得到一個驚人的結論，不但揭開莎士比亞筆下凶殘不仁的「理查三世」真面目，更一舉推翻了流傳四百年之久的歷史定論……

頗負盛名的「歷史推理」經典，書名源自於諺語：「真相是時間而非權力的女兒」(The truth is the daughter of time not of authority)，題材是英國史上著名的暴君理查三世，雖然題材是嚴肅的歷史，本書卻不是學術性作品，善於說故事的鐵伊，先描述筆下系列偵探擅長觀察人物相貌的葛蘭特警官，住院閒到發慌，為打發時間看著友人帶來的人物像消遣，卻因一幅肖像畫，激發起了解畫中人生平的興趣，葛蘭特詢問周遭醫護、友人畫中人應是怎樣的性格，每人解讀不同，或說是公正的法官、偉大的統治者或說是承受苦難、病痛的臉孔，卻沒人認為畫中人是壞人，但畫中人真實身分卻出人意外是英國史上著名的暴君，莎翁筆下的怪物，著名罪行為謀殺兩位兄長留下的稚子，起疑的葛蘭特借助歷史學者友人的幫助，翻閱史料文獻，展開另類的偵查，挑戰四百年來的定論。

理查三世是金雀花王朝最後一任國王，當時金雀花王朝兩支分支──家徽為紅玫瑰的蘭開斯特家族與家徽為白玫瑰家族爭奪英國王位，史稱玫瑰戰爭，理查三是屬於約克家族，在1485年博斯沃思原野戰役戰死，長久以來，英國大眾受都鐸王朝人士湯瑪士‧摩爾、莎翁，甚至教科書影響，對理查三世的印象即暴君、怪物、駝背、肢障、手臂萎縮、跛腳，死前倉皇地哀求一匹馬以便逃亡的丑角，然而，這些戲劇化的描述真的是史實嗎？

葛蘭特(或說鐵伊)探索真相的方法主要有：人物心理側寫、相關人物關係、動機論，皆常見於推理小說，特別是後者，更是直指核心：理查跟政敵亨利七世誰是最大的受益者，配合史料文獻陸續地蒐集、佐證，翻案的力道層次地加強，理查三世的真實臉譜也逐漸浮現，即使是六十五年前的作品，依然能使讀者受到文字的感染，深深為這位能幹、公正、英勇卻又被嚴重抹黑的國王泛起憐憫與憤慨。

故事尾聲，作者藉書中角色歷史學者友人透露歷代已不乏替理查三世翻案的論述與文獻，並非獨特的發現，既然如此，作者為何又要拾人牙慧？鐵伊著書有更深層次的目的──引領讀者思辨「歷史」是如何建構，她藉用東尼潘帝(Tonypandy)代稱種種為了權力、慾望等目的進而編造的假歷史，並在尾聲傳遞當「對抗東尼潘帝」的訊息予讀者，鼓勵讀者持續質疑與反思，書名則對於當權者操弄歷史有著深長的反諷意味。

鐵伊透過小說家生動的敘事，與有別於學術的偵探式思路，引領讀者踏上歷史思辨之旅，然而這本書對華文世界讀者而言並不親切，閱讀上存在著兩道障壁，首先是「玫瑰戰爭」的背景知識，其次是翻譯的通暢性，前者可藉由唐諾或詹宏志的導讀突破，兩位的導讀文中不僅涵蓋背景的介紹，也論述「歷史」與「推理」的相似之處，推薦一讀，至於後者，我讀了兩個版本，丁世佳是位風評素來不錯的譯者，可惜本書的翻譯有不少英式中文讓人難以理解，相較之下，徐秋華版本則通順許多。

順帶一提，2012年考古發現理查三世的遺骨，遺骨僅有脊椎側彎，並帶有多處傷口，頭骨被利器削去一部份，說明都鐸王朝史家戲劇化強調的肢障、歇斯底里、陣前逃亡等等醜態盡是抹黑，除了證實了鐵伊部分論點，也更突顯本書的經典與雋永。